言午璟淮

捉来天火向春生 | 新浪微博@寒山棹梦舟

【西里斯✖️原女】暮暮朝朝番外:四合

番外:四合

1.

住鼓楼大街菊儿胡同的人都知道,姜飞琼这姑娘擎小儿*就特皮。


她家祖上有功荫,太爷爷在前朝当过司天监,父辈又是中国魔法部职员,现在一家子三世同堂,全住一个院儿里,可不叫人羡慕吗。


小姑娘没有继承她姥爷勤勤恳恳做学问的品质,也没有她爸爸温和宽厚的胸怀,学不到母亲当年峨眉金顶问剑的气质。前脚跟你问声好,杏眼桃腮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喜欢,后脚就朝你收音机里撒一把洋灰,让里面的梅兰芳嗓子里像是卡了口老痰。


但街坊邻里说起姜飞琼,骂归骂,却也是喜欢得紧。


小飞琼一张小嘴儿倍儿甜,夸起人来叭叭的。平时没什么兴趣,喜欢涂着大红嘴唇披上床单跟姥爷学唱戏。


她学戏是从四岁时听京剧《西厢记》开始的,里面的小红娘唱一句“叫张生”,她也跟一句“叫张生”,五岁时便能全须全尾儿地唱下来了。


邻里街坊都爱看小姑娘唱戏,豆大点个人,往那一站,比小红娘还灵气。


等大了点她学着唱样板戏,成天都在“奶奶,您听我说。”要不就是“我家的表叔数不清~”,西皮流水的板式承载着她半个童年。


姜飞琼也喜欢学唱昆曲,但是没耐性,一句“良辰美景奈何天”下来,快断了气儿。

因此昆曲固然美,她也学不出什么样子来。


没人的时候,冲着墙角嚎一句“我本是女娇娥,又不是男儿郎,为何腰系黄绦,身穿直缀?”,能把路过的姜爸爸吓个半死。


(擎小儿:从小)





2.

姜飞琼也是擎小儿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瞧不见的东西。


他们多半是半透明的身子,有男有女,有现代打扮的也有穿着马褂旗服的,大部分都对姜飞琼很和善。


她起初很好奇,完全没有害怕,甚至尝试着和他们交流。


“您早上好哈。”那天她壮着胆子冲墙角半透明的老头喊到,老头歪在椅子上吸烟斗,椅子和烟杆也都是透明的。


那老头被吓得明显一凛:“小姑娘,你能看见我?”


“能啊。”小飞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,“别人不能吗?”


老头沉吟片刻,吐出了一溜儿透明烟圈:“想必你天生能见阴间之物。”


接着长叹一声,“这不是好事情啊。”


但彼时的姜飞琼毫不在意,她看见的多,自然玩伴也多。譬如说胡同西边的梳蚌珠头讲白话的女孩儿啦,她家门口戴瓜皮帽的小胖墩,还有一条不爱摇尾巴的土狗。






3.

四岁的时候,她第一次给廖清萍透露了这个秘密。


她试探性地冲廖清萍指了指墙角的身影,见她没反应,才问道:“妈,这儿有个人,你看不见吗?”


廖清萍只当是小孩子捉弄她,眼儿也不抬一下:“找你爸玩儿去,别烦我。”


又有一次,姜飞琼指着屋顶说,妈,你们真看不见吗?廖清萍有点慌,回想起女儿之前的种种奇怪行为,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好,常常坐在阴影里也好,现在都有了解释。


因为她是个阴阳眼。


廖清萍联系了如今在崂山的师兄,百里加急的信件,师兄晚上就赶来了北京。


她和师兄两个人在正厅谈话,把姜飞琼支了出去。姜飞琼孤零零站在抱厦里,屋里的人影绰绰,被红纸灯笼一照,像一出皮影戏。


两人在说什么她也听不真切,只是突然一瞬间,她看见廖清萍的手指向自己,她明白了,这件交谈的事情可能和自己相关。





4.

一个孩子有天眼,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,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情。师兄食指沾了水,往廖清萍手心上写了一个字,“离”。


这意思是,十岁以后把她送出去,孩子的天眼差不多就会自动关闭,这是最保险的方法。


廖清萍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,半张着嘴,呆立在了原地。


师兄一撩袍角,推门出去了,他还要赶去青城山作几场法事。


姜飞琼看见那个黑色眼镜的叔叔出来了,装作很乖的样子和他打招呼,邀请他留下来吃饭。可他只是摸摸姜飞琼的头,就出了院子——


那一天最后是在满室的沉默中度过的。


廖清萍和姜岳松商量了很久,到底要把女儿送去哪里,一开始廖清萍想让她去日本的神社,但姜岳松力荐霍格沃茨,他也是在那里长大的——他是个格兰芬多。







5.

六岁开始,姜飞琼没有去上普通人的小学,她留在家里学英语和其他课程。


爸爸魔法部的洋人朋友讲话快极了,并且要求她一天下来全部说英语,她头真的要秃掉了。


姜飞琼再也没法儿抽出时间唱一唱新编的京剧了——有时看着天光日影倏忽而去,她会特别想念她的鬼朋友们;学英语学多了,脑子里就突然冒出来一句——巴山楚水凄凉地,responsibility,奇奇怪怪的。


她也找廖清萍闹过,说自己真的不想出国,反正最后大不了挨一顿打。可廖清萍没有骂她,甚至没有生气,只是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哭,这和姜飞琼记忆中美丽傲气的那个女人完全不一样。


怎么办啊,她也想哭了。


所幸她及时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,在临走前的八月份补回了一些童年时光。


那是1971年七月末的一个傍晚,有火红色的流云和火红色的西瓜瓤。姜飞琼在陪姥爷听着苏州评弹,她突然抬头望见四方青天内棕褐色的一角,那是只叼着大洋对岸来信的猫头鹰,徐徐降落在她面前。





6.

姜飞琼最近很多梦,她觉得这不是好预兆。每每醒来,都是一身的汗。梦里还是四合院,她都要梦吐了,或者是她爱极了的钓鱼台柳影。


偶尔会梦到那双深灰色的眼瞳——但她自然不会说。


格拉迪丝和陶丽思已经穿好了衣服,坐在床上等她。


“再慢就没饭吃啦,辛西娅。”陶丽思摇晃着双腿。


“All right.”


她大声说道,一面把蓝色领带系好,兜里插上那把拂尘。


All right,她对自己说。


长街烟火,暮色四合,也不过是一场梦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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